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憂鬱的年份,只能待在咖啡館


暗角咖啡,安放情緒的場所,記憶的肉身
暗角咖啡,安放情緒的場所,記憶的肉身。Photo Credit:黃亭皓

去咖啡館的第一件事,也成為一種做事前的暖(ㄊㄠˊ)機(ㄅㄧˋ)習慣,開始看活動DM放置架上有什麼感興趣的內容,自己參加活動的故事,多半從這一小處平台開始發生;可以是新書發表、音樂表演,還有電影節blabla,回想起來有場表演最難忘:2016年「烏犬」的劇場表演《我要乖乖的活著》;現在想起仍能感受到當時心底的搖動。


我在公館的Sugar Man Cafe發現活動文宣,也因此得以造訪牯嶺街小劇場,經驗超近距離觀看劇場且挾帶戲本身帶來的衝擊。演員經消化而從內向外延展表現的一切,確實打中活著的憂鬱歡苦荒謬,那難以言說的心境。現在還能依稀記得:演員不停地身體抖動、舞台上的陳設畫面,還有演員鄭尹真飾演的角色迸發出對白帶著的那份敏感尖銳;而且感受到一股欲炸開的情緒襲向看表演的人。


那時剛從飯店掃房間換到另一家接待VIP客人的差事,為了博取帶領我的同事好感,總是奉承對方;過度自嘲當作笑料、任別人對我開玩笑(甚至聽由同事擠乳白清潔劑在皮鞋上,以像似精液當作話題)。「乖」得將自己鑲嵌在只為工作賺錢的社會齒輪、做人做事沒一樣符合社會標準,過得很不開心。

離開咖啡館,進入劇場,回到咖啡館,任那些經驗反覆來回塑造自己。

經過了一年,仍然做著十一點收工的晚班工作,另一家古亭附近的咖啡館我也常去。當時看到別人都在用筆電做事、看書、討論事情,好像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要做什麼。那段時光滿是挫敗,只願活在幻覺。架上有本書我時常翻閱,那是楊佳嫻寫的《瑪德蓮》。


只是想找能投射的句子,不願也沒有力量讓意識清醒,經常讀不下超過一頁。根本不清楚楊佳嫻在寫什麼,比起上一本讀她寫的《雲和》,意象更加繁複、敘述更隱晦,都是在寫近似同性愛侶的經驗。那年我寫下這樣的疑問:「主角第一人稱都是妳和她,是真實經驗嗎?」「知道妳說的,人會催眠自己擁有各種疾病,但不了解為什麼他們要說服自己擁有如十字架上負罪者的傷痕;他們是指自認為要拯救別人的人嗎?」近日再讀,對自己回答了這些疑問;前者使用了「她」和「妳」的置換,後者寫道天主教徒聖方濟各‧亞西西(Saint Francis of Assisi)透過自我暗示、催眠而得到耶穌身上五個釘痕傷口的神祕經驗,這使他手掌、肋旁及腳掌會持續出血。我相信那是無法以常理了解的真實,上主特別讓他得到這痛楚的恩賜,能更深進入與上主來往的經驗讀〈雙人戲碼〉,妳寫激情,渴望激情也渴望平靜的矛盾;激情的痛,滋養著激情,讓我想到性慾鼓脹的感覺。


都第幾次來暗角讀這本了,還走不出如連載般〈不存在的薔薇〉系列。這段日子覺得自己爛到像坨屎,只願活在幻覺裡。將眼前的一切看作墜落。


假裝天空不曾晴朗
你也不曾離開
一切的毀壞從未發生
和你相遇所需的準備
都已完成

任明信的這首詩〈給虹〉末段,就是當時會抓取的句子。只想看見不真實刺人的虛幻世界,誤會女人對自己有意思,總陷彼此會有可能的幻覺。


只到亞東醫院捷運站的車先來,不能到我家。「這台也可以坐,再換就好。」妳說。「你怎麼看起來一臉依依不捨的樣子?」另一個同事對著眼見班車駛離的我說。那時我們一起上晚班,都坐同一班車回家。以為這是繼追求瑄失敗後的另一個機會。「只是愛情的幻覺,跟妳坐車只會換來填補寂寞後的寂寞。」我告訴自己。


那時還沒接受諮商。暗角因想要給客人自在的空間,不會主動跟客人交談;店主宜秀是我當時生活裡唯二願意傾吐的人。心情沮喪、憂鬱,總是會來暗角。編輯人李惠貞說,我認為咖啡館包容了城市人的怨氣、怒氣和頹喪。長久戴著灰色的濾鏡,此地在我心理的形象即是頹敗;不過這也只是一種角度,空間本是中性的,是我加諸意涵到它身上,不也有愉快的經驗在這裡發生嗎。


待在咖啡館看書、待在咖啡館做事,待著什麼也不做。此地,是情緒之所,是故事發生之地,是記憶的肉身。 (本文刊登於《幼獅文藝》雜誌2018年11月號,徵稿主題:記憶博物館‧微記憶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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